楊彥

在電視上看關牧村唱《吐魯番的葡萄熟了》，這首歌她唱了幾十年，每次聽到都讓我動情，呵，多么純情的少女的愛情之歌，多么美妙的旋律，讓人聽到就想起舞，它喚起老人年輕的心境。女兒和女婿在新疆游歷一個多月，回來后對我說：“爸，你不到新疆會終生遺憾！”我終于下決心與老伴和朋友們組團到新疆去。20世紀50年代，我一顆年輕火熱的心，很想到吐魯番去，去看看能歌善舞的維吾爾族姑娘。時間一晃過去50多年，到老年才得如愿以償。

最熱新疆并不缺水

到了新疆，才知道吐魯番有三項“中國之最”：最熱，吐魯番屬典型大陸性干旱荒漠氣候，盛夏7月，最高氣溫達49.6攝氏度，每年日最高氣溫高于35攝氏度的日數達99天，地表溫度曾達82.3度；最旱，吐魯番年平均降水量只有16，75毫米，夏日絕少下雨，有時烏云密布，落下萬道雨絲，但基本落不到地上，在半空就被高溫蒸發了，所以這里的空氣濕度常為0；最低，吐魯番低于海拔，在它南邊的艾丁湖湖面，低于海平面154.43米，是僅次于約旦死海的世界第二洼地。

但是，當我走進新疆時，并不像資料介紹那樣。新疆的夏天是爽熱，太陽毒辣辣的，但風是涼爽的。如果你站在樹蔭里，或者你置身農家的草棚下，那種清爽是非常愜意的。

新疆的戈壁絕對缺水，一望無際的黑戈壁就是天然的石料場，滿眼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塊。白戈壁算是好一點，有一蓬一蓬的駱駝刺，如果能有紅柳生長，那便是求之不得了。有一次，車過戈壁，白亮亮的太陽毫不吝惜地拋灑著，突然，遠處出現了大片大片的濕地，波光粼粼，水草稀疏間似有鶴一樣的禽類振翅飛翔，有人驚呼：“快看，海市蜃樓！”

但是，當你乘車往吐魯番途中，你會發現新疆并不缺水，汽車離開烏魯木齊約40公里，我們看見煙波浩渺閃閃發光的大湖，這是兩個姐妹湖，前面的湖叫柴窩堡湖，淡水湖，面積28平方公里；再過5公里，是鹽湖，咸水湖，面積47平方公里。吐魯番不但有大湖，還有“千年地下運河”——坎兒井，古稱“井渠”，從天山腳下到吐魯番距離不過60公里，但落差竟有1400米，古人的智慧非凡，利用這落差建千條坎兒井，總長約5000公里。

當我站在坎兒井捧起沁人心脾的井水，最熱新疆不缺水，讓我感到人民的偉大創造力。

到了吐魯番，肯定要見識《西游記》中的火焰山。一條東西百余里的紅砂山脈，那山橫亙在眼前，看上去像鐵砂鑄成一樣堅硬，溝溝坎坎寸草不生，烈日當頭，明晃晃地直射山上，繚繞著絲絲縷縷的輕煙，猶是著了火一般。這個時候的溫度是60攝氏度，雖然熱，但熱風不斷吹來，竟然沒有汗，我輕叫一聲“爽！”，我笑著問朋友，他說你身上的汗都蒸發了！我突然感悟笑了起來。

葡萄溝深處葡萄醉

就在火焰山的西側，卻藏著一個綠色的峽谷，其間水渠縱橫，林木茂繁，這便是聞名于世的葡萄溝。我高興地笑著叫：“吐魯番的葡萄熟了！”我圓了多年的夢。

我們來得正是時候，“吐魯番的葡萄熟了”。一腳邁進葡萄園，各種葡萄架成了回廊，白葡萄、紅葡萄、馬奶子葡萄……或青玉、或瑪瑙，晶瑩透亮，千姿百態，令人目不暇接。陽光從葡萄的藤蔓間篩下來，斑斑點點，漏金撒玉。一不小心，一串圓嘟嘟的葡萄就碰了人頭。像是要牽著你、攔著你，那絲絲纖細、依依纏綿，都是不想讓你離去。這讓人驚嘆不已的人間仙境，“其實不想走，其實我想留”，歌詞不自覺在耳邊回旋，真真使人兩難了。

多少人走過葡萄架下，多少人凝視著架上低垂的玉珠，但沒有一個人擅自摘下一串。因為人們從戈壁灘走來，從冒火的鐵砂山走來，這坎兒井的流水、這綠樹、這碩果滿架的葡萄，無論人們怎樣地珍重、珍愛都不為過！

葡萄熟了。（資料圖）

走到溝口的園子，不期而遇一場新疆歌舞。周邊是高高的鉆天楊，身后是涓涓流淌的渠水，這水從坎兒井而來，千年未斷。在手鼓輕快的節奏中，維族姑娘的辮梢在眼前飄過，小伙子撲閃著眼皮抖動著臂，這原汁原味的新疆歌舞讓人癡迷。“八千里路云和月”，只有親征親歷，才能領略到西域的美麗和神秘。

導游領著我們進了一家農家大院，這里一家人在載歌載舞，姑娘們的辮梢和著歌聲飛揚，年輕男子的手鼓不斷地敲響，他們歡樂地迎接遠方來的客人。歌瞬停，他們請客人品嘗柜臺的葡萄干。一堆堆似銀似金的葡萄干，味道贊不絕口。我買了三公斤，我問柜臺上的老漢：“你們的葡萄干為什曬得這樣爽口又香甜，并且沒有沙？”老漢笑指遠處說：“走出大院你們就知道！”

我們走出大院，看見村頭、田間，特別是高崗之上，星星點點散布著土坯壘的房子，四面透風，這便是晾葡萄干的所在。若干木柱林列，洞穿無數小木棍，采摘來的鮮葡萄一串串掛上，日后就成了葡萄干。也許只有新疆的葡萄和那獨特的干爽的風，才能晾成厚實甜綿的葡萄干。

哦！吐魯番的葡萄熟了。為什么幾十年后的歌聲還是這么動人？因為那里美麗的風景依舊。